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文字在岸 今日要闻

来源:文化艺术报    时间:2023-07-05 01:16:55

文字在岸

文/袁国燕

雨刚洗过山。云像一支支洇饱了水的羊毫,借着料峭春风,在山顶泼墨展纸。

此刻,天为帷幕,地为舞台,我在陕西洛南县仓颉小镇,正欣赏静板书《字圣仓颉》非遗表演。秦岭环拥,四野滴翠,古风老音回天荡地。长木凳上,身穿酱色盘扣布衫的民间艺人各抱三弦,敲弹打唱,娓娓道来造字传说。中间一人脚踏梆子、击打锣镲激昂节奏,唱腔时而豪放如鼓,时而婉转成溪,尾音咿呀着拖腔,像一句句行书落纸。

图片来源: 陕西省文化和旅游厅公众号

听着听着,竟热泪盈眶。掏纸巾时,心下奇怪,这个小小的说唱节目,究竟触动了自己的哪根神经?


(相关资料图)

想想,许是仓公造字之地有灵,让我与这山河再次感应了吧。

初见洛河,是16年前,我刚成为一家行业报实习记者,随同事来洛南县采访。一打开车门,两脚竟落在松软的河岸上。眼前,一条大河雄于县城中间,如扯开的大拉链,坦然露出小城的心胸。

当地人告诉我,这是洛河,县城10公里外的洛源镇可寻其源头,在河南境内归入黄河,洛南、洛阳、《洛神赋》,都因它而得名。

肃然起敬。

洛河古老的目光注视着年轻的我,我也注视着它。一粒粒沙石,铺就了河洛文化的河床,那一道道细波,正为文明的长生而奔波。伏羲女儿在它的浪里香消玉殒,却在曹植《洛神赋》里婀娜至今。河有具像,文字描述的美人则飘渺幻化,任由想象。“浮长川而忘返,思绵绵而增慕”,是人与神相慕的告白,更是洛水与文字织就的心灵锦绣。

逝者如斯,而文字在岸。

想想,如果结绳记载,那绳即使残存,我辈岂能读懂?洛水是幸运的,曹植是幸运的,读《洛神赋》的后世,更是幸运的。

细究这幸运,除沾了洛河的光,任是谁,都会感恩一位圣祖——字圣仓颉。

趁采访间隙,我乘出租去了趟仓颉主题公园,地点在洛南县城南边的馒头山,是当地人祭奠仓颉的地方。因了山势,一切景观皆需攀登。我踏上长长的台阶,一步一步抵达仓颉的雕塑。文字始祖果然器宇轩昂,矗立于红色台基上,目光炯炯,凝望远方,竟不是传说中的“双瞳四眼”。

我仰头,企图与圣祖对视,却追不上他的目光。圣祖正举目苍穹,无意于后世的崇拜。我注意到,仓颉的胡须,雕塑成树叶状,中间一片最长。腰系的绳带,也状如缠绕的枝叶。他一手持绳结,一手握笔状刻刀,正“仰观奎星圆曲之势,俯察龟文、鸟迹、山川、指掌而创文字”。

图片来源: 陕西省文化和旅游厅公众号

关于仓颉造字,文献史册和遗迹颇多,我无意于考究哪些是正史、哪些是传说,但有一点可以肯定,中国文字最初的模样之所以是象形字,缘于创造者与大自然通灵。

洛水之南,一定有灵。远古时期吸引轩辕黄帝来此南巡,受凤凰献图启发,让他的史官仓颉驻此造字,“登阳虚之山,临于元扈洛之水”,得“灵龟负书,丹甲青文”之助。仓颉的造字伟业,是天地启智,山河铸魂,何尝不是君臣同心,敢穷天地之变的共创呢。

我坐在仓颉园高高的台阶上,吹着字圣曾经吹过的风,遥望洛南小城的车来人往,直到华灯初上。想想,洛南人的傲娇和开创,不正是造字精神的刀耕火种么。我点开手机文档,记了几行文字:

洛南,有打开五千年中华文明的密钥。

天人合一、圣祖在上,是洛南人的文化心理基因。

两年后的一个冬日,我自驾再到洛南,想走走洛水源头,登登阳虚山,亲眼瞧瞧刻于龙山岩石壁的二十八个鸟迹字,算是一个写作者的朝圣。

中途路过一个村庄,停车往里走,看到一家敞开的院落,挂着残雪的大槐树下,坐着一老一小爷孙俩。须眉白发的老人,正在手把手教孙子写着什么。

走近一看,老人手里拿着仓颉二十八个鸟迹字拓片,桌上是打方格的作业本。爷爷一个字一个字教,孙子一笔一画写着,还不时出声念着字音,口里哈出热气,融化着四周的寒冷。身后有一方洗菜池,水龙头管道裹着厚厚的棉条,静听爷孙俩苍老和稚嫩的字音。

孩子八九岁的样子,头戴毛线帽,特意将两侧毛边拽低,护住了耳朵,脸蛋和小手冻得红扑扑的。老人冲我点点头,目光又回到手中的拓片上。

这些现在都没用了呀!我指着富有画感的鸟迹字,冲口而出。

这是仓圣爷的魂,不能丢!老人语气很重,抬起头辩解,胡子一抖一抖。

孩子一分心,写错笔画,“哧”的一声撕下作业纸,塞到桌腿下。老人急忙捡起,用老皱的手小心翼翼抚平:万万不可扔,把字踩在脚底下,会遭罪的!

他起身回屋,将这张作业纸塞入灶膛。我瞬间想起一个词:焚字。早听说洛南百姓敬字惜纸,焚字,也算是与“仓圣爷”沟通的方式吧。

冬日的暖阳,照着坐在小凳上的爷孙俩,也照着一旁观看的我。那样一个下午,五千年前四眼通灵、呕心造字的仓颉,就这样活在农家小院,虽无“天雨粟,鬼夜哭”的惊厥,然而,我却如穿越一般,看到人类文明的第一缕光……

正回忆自己的洛南往事,一阵急雨飘落,赶紧撑开伞。定睛四看,台上的静板书演员已经退场,游客也不知走哪去了,只留风和雨,在空旷的仓颉广场唱和。

远处,一排端庄威严的秦风建筑,灰顶红柱,在雨中巍然。信步过去,匾额上写“现代书法碑刻馆”,入门,一幅幅书法名帖在墙壁舒展,柔和的黄光打在字上,像一只只黑色的蝴蝶,让我移不开眼。五体书法各有其馆,又互相接通。徜徉其间,细细探究仓颉造字后,“二王”“颜筋柳骨”如何用书法为文字赋魂。看着看着,字变成了破蛹的蝉,正拥树脆鸣。

………… (点击此处查看完整内容)

责 编 | 王越美

审 核 | 吴汉兴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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